现在,大家对于“原生家庭”这一概念已是众所周知。我们不应将个人成长中的挫折完全归因于原生家庭,而应重视心理上的自我提升。然而,在众多情形下,原生家庭仍旧是剖析诸多心理问题的关键视角。
故事的主人公是一位名叫小宇的90后少年,他的名字被隐去(化名)。在中学时代,他的老师和亲朋好友都认为他是个无可挑剔的孩子,他表现得既乖巧又懂事,自律性极高,学习成绩更是出类拔萃。凭借着这样的优势,他一路顺畅地考入了全国知名的大学。然而,这一切在大学三年级时发生了改变。
小宇小时候也是活泼好动,喜欢奔跑嬉戏,然而步入学校后,他的自制力明显胜过同年龄段的孩子。学习成了他生活的重心,即便不在课堂上,他也总是手不释卷。他的高中室友这样评价他:“他的自律性极强,学习态度十分刻苦,大部分时间都投入在学习或锻炼中,从不会和室友一起玩游戏,仿佛从不懂得放松。”还有同学表示:“他乐于助人,情绪总是保持高昂,似乎从未有过低落的时候。”
实际上,小宇并非天生就具备卓越的学习天赋,他之所以能取得优异的成绩,完全是依靠着超乎寻常的高强度努力。在他后来的自述中,他这样说道:“说实在的,我对读书并没有太大的兴趣,表面上看起来我似乎很轻松,但实际上学习的过程却是异常艰辛和疲惫。我常常梦想着自己能够拥有尼采所描述的那种超人的意志力,将自己变成一个像终结者一样的机器人。”我竭尽全力不让母亲为我担忧,努力表现得毫无烦恼,每当听到母亲在他人面前称赞我听话、懂事、自觉学习、无需大人操心,我便感到无比欣慰。若我能取得第一名,母亲便会喜悦,这便是我存在的价值所在。
家庭治疗理论指出,孩子们表现出的顽皮、淘气、喧闹以及缺乏成熟的行为,实际上可能是心理健康的一种体现。然而,如果一个孩子过早地展现出成熟、听话和善于体谅他人的特质,变得像“小大人”一样,那么他的内心可能会被敏感、自卑、焦虑和抑郁等负面情绪所占据。这样的孩子在成长过程中,自我发展的空间会受到限制,面对困难和挫折时的应对能力也会不足,有时甚至会对人生的意义产生怀疑。“小大人”现象中,孩子肩负起本应由父母承担的责任,他们扮演着家长的角色,而父母却如同孩子一般。这种家庭角色颠倒的现象被称为“亲职化”。在母亲长期处于忧郁状态、父母关系不和谐、家庭经济困难等情况下,这种现象尤为常见。在这样的成长环境中,孩子们会调整自己的行为和情绪,以取悦父母:只有当父母感到快乐时,他们才觉得自己是个好孩子。孩子仿佛成了一种满足父母需要的工具,这是对他们残忍的物化。
小宇表示,为了取悦父母,他早年便学会了在父母面前掩饰自己的情感,他认为这体现了他成熟的一面。在家中,他对与母亲的地位关系有着独特的看法,他将自己视为母亲,而将母亲当作自己的孩子。十六岁那年,父亲不幸因肝癌离世,小宇对母亲的情感更加敏感:“如今父亲已不在人世,我们母子二人相依为命,我深知她的心情沉重,她的痛苦与无助让我深感愧疚,她的悲伤让我心酸不已,我立誓将我所有的精力与关注都倾注于她,竭尽所能带给她快乐。”
家庭治疗理论认为,“小大人”的形成往往与抚养人有关。部分家长在幼年时期遭受创伤后,未能得到有效治疗,内心情结难以根除,于是不自觉地回到儿童时期,试图弥补过去的缺失;在这样的家庭中,年幼的孩子往往被迫承担起父母的情感负担和角色责任;有些家长难以处理自身的心理矛盾或夫妻间的争执,将家庭中的负面情绪传递给了尚未成熟的孩子;还有一些家长在配偶那里得不到足够的爱与支持,便过分依赖孩子,过度关注孩子的言行举止,对孩子实施过于严厉的教育方式(如频繁批评指责或过高期望赞赏),按照自己的需求来设定孩子的成长路径,将希望寄托于下一代。在这些特定情境中,孩子们承受着过重的压力,就如同身负着沉重的锁链。
自幼时起,小宇便察觉到母亲似乎总是笼罩在忧郁之中,他未曾敢直面询问,心中只是揣测,或许是因为自己某些行为不妥,才导致母亲心情不佳吧?上幼儿园那会儿,小宇的脖子上曾长过皮肤病,那使得他的脖子看起来既脏又丑陋。小朋友们的鄙夷和嘲笑,还有那些刺痛他心灵的眼神,都让他深感痛苦。然而,他选择将这份情绪深埋心底:“我敢怒而不敢言,我太过懦弱,从不敢与人争执。我害怕一旦发生争吵,老师会批评我,然后告诉我的妈妈。妈妈会认为我不听话,不是个好孩子,甚至可能不要我,把我丢弃在垃圾堆里。”
心理学研究表明,自幼建立稳定的安全依恋对个体心理健康成长极为关键。在主要照料者——通常为母亲——的陪伴下,婴儿能够获得必要的支持和慰藉,从而体验到安全和舒适。然而,当母亲离开时,婴儿会感到不安,但一旦母亲回归,他们便能迅速恢复平静。这种持续的互动有助于婴儿形成安全感和信任。在安全型依恋的背景下,孩子们会将周围世界视为一个既安全又包容的环境,并自认为受到喜爱且应得到他人的尊重。这种稳定的心理状态使得家庭成为了他们勇敢探索外界的坚实后盾,从而有力地促进了他们的个人发展。
如果母亲无法对婴儿的需求作出及时且稳定的反应,或者反应迟缓甚至缺失,或者态度冷漠、时而热情时而冷淡、行为前后矛盾,甚至出现虐待现象,便可能造成不安全型依恋,具体可分为以下三种类型:一是焦虑型依恋,婴儿对母亲的依赖过度,难以忍受分离,母亲离去时,婴儿会表现出极度的焦虑和不安,即便母亲回来,情绪也难以平复;二是回避型依恋,婴儿对母亲表现出疏远和冷漠,母亲离开时,痛苦感较少,母亲回来后,婴儿也会避免与母亲进行身体接触;三是混乱型依恋,婴儿在与母亲互动时,既想亲近又想逃避,内心矛盾重重,行为不协调,显得极度混乱和不安,这种依恋类型尤为严重。
那些处于不安全依恋状态的孩子,常常会感到被遗弃,觉得自己不够优秀,不值得被爱,对自我价值产生怀疑,进而影响他们的自我认同。他们往往难以妥善处理消极情绪,应对压力;在人际交往中,他们容易遇到障碍,认为他人不可靠,难以建立信任和亲密的关系,这种情况甚至可能延续到他们成年后的恋爱和婚姻生活中。
在20世纪60年代末期,小宇的母亲诞生于一个与众不同的家庭,她的父亲不幸失明,在年近四十之际,他迎娶了来自深山的一名视力受损的女子。小宇的妈妈,作为家中排行老大的女儿,可能在缺乏关爱和安全感的环境中艰难地成长。她不仅无法从盲目的父母那里得到温馨和安心的照顾,还要忍受周围人异样的目光。她那颗不安的内心对周围环境充满了防备和警觉,用极其独立和坚强的外表,将自己封闭起来。她不允许弟弟妹妹与外人交往:“我们这样的家庭,还是别出去给人添乱为好。”婚后,她倾力打造个人的核心家庭,构筑了一个内外都严加守卫,宛如铁桶般坚固的小堡垒。她为这个堡垒划定了清晰的界限邢台市应急管理宣传教育培训中心,并在堡垒内部确立了明确的规章制度。
小宇的母亲生活简朴,过得颇为艰辛,与人交往时显得冷漠、沉默寡言,甚至带有一丝孤僻,仿佛对任何人都不愿视为朋友。即便与最要好的同事交谈,也是通过门缝传递信息,而非邀请对方入内。她从不希望欠他人人情,也不愿从他人那里索取任何东西,绝不会轻易开口求助。小宇似乎继承了母亲的敏感和自卑。小学时期,小宇遭遇过哮喘的困扰,呼吸急促,气息不畅。那时,有同学直言不讳地评论道:“你喘得就像破风箱一样,难道是快要不行了吗?”这些话语如同利刃一般刺痛了小宇的心,让他觉得周围的人对他充满了恶意。哮喘症状逐渐改善,考试成绩名列前茅,更是荣任班长一职,然而小宇内心深处始终萦绕着一个结:“一旦我犯错,哪怕只是显露出一丝脆弱,或是变得些许不完美,周围的人便会立刻重蹈童年覆辙,对我进行嘲笑和贬低。”
心理学中有一言:抑郁的母亲对孩子教育的影响堪称灾难。小宇感叹道:“妈妈似乎对所有人、所有事都抱有消极态度。她很少露出笑容,从我这里听到的总是她的抱怨和诉说命运的不幸。”在童年时光里,小宇的妈妈几乎关闭了情绪感知的大门,既未能理解他人的愿望,也缺乏这种理解他人的能力,更缺少同理心。婚后的她,在儿子面前鲜少表露情感,实际上,她无力指导小宇如何调控情绪。小宇未曾学会与他人分享心扉、抒发情感,他潜意识里认为,流露情绪是一种耻辱。他说:“我和父母从未坦诚相对,我也未曾向任何人吐露过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和感受。”
小宇似乎已变成了一个缺乏情感的机械人。他在给亲戚的信中写道:“我内心充斥着无尽的痛苦、恐惧、不适与委屈,不知该如何是好。我无法向妈妈倾诉,不愿给她增添丝毫的负能量,我真的很心疼她。”于是,我早早便学会了忽视内心的波动,实在无法忽视时,便用意志力强行压制,又或是采取掩耳盗铃的方式欺骗自己,亦或是退入书本与考题之中,或是小说与影视的虚构世界,幻想自己成为了故事中的主角,拥有着完美的人生、亲情、友情以及爱情……
踏入大学校园,高手如云,竞争异常激烈,即便小宇拼尽全力,也无法取得第一名,曾经的学霸模式已不再适用。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挫败感,哮喘病再次发作,心脏似乎也出现了问题(心律不齐)。回想起爷爷在39岁时离世,父亲在43岁时离开人世,家族的宿命是否会延续到自己的身上?他整天忧心忡忡,度日如年。到了大三的年纪,他鼓起勇气向母亲透露了有自杀的念头,不料得到的回应竟是:“你竟然想自杀?那我的日子也没法继续了,我也愿意随你而去。既然你选择了这条路,那我就先走一步。”
小宇的内心陷入了混乱,先前他若是能夺得第一,那便能为父母争光,也能遮掩自己的种种不足。可如今,他无法再考第一,生活的意义似乎变得模糊不清,自己的未来出路又在哪里?他也曾想过寻求他人的帮助,但又害怕一旦如此,别人会窥见他的脆弱,从而看不起他和他的母亲。
小宇的思绪中仿佛上演着一场激烈的争论,不同角色的价值观相互冲突。有的声音催促他这样做,有的声音则强烈要求他那样做。这混乱的争论使得小宇的头脑变得如同糨糊一般,整个人仿佛陷入了一个浩瀚无垠、令人绝望的黑暗泥沼之中。
陈发展博士,作为家庭治疗师,强调指出,随着孩子进入青春期并逐渐形成独立意识,家庭的教育方法必须相应地进行调整,并重新确立新的家庭规范。若家庭结构缺乏弹性和适应性,未能及时对家庭规范进行调整,便可能引发诸多问题。
朱建军,一位知名心理学家,在其著作《你有几个灵魂》中提到,在意识层面,人们普遍认同只有一个独立的“我”存在,所有感知到的知觉、情感以及思维都被纳入“我”的范畴。然而,在潜意识领域,情况并非如此简单,那里可以并存着截然相反的情感,既有炽热的爱,也有激烈的恨,这些情感被分别归类到不同的“组别”中。当事人往往未能察觉这种相互矛盾的情感,当爱得让人无法呼吸之际,恨意或许正在无声地不断积聚,就好比火山内部沸腾的岩浆,长久被压抑的心理能量终将以一种极具破坏力的形式爆发,一旦达到临界点,小宇对母亲的极端爱意,便会转向另一个极端。
心理学指出,个体成长的核心在于逐步从原生家庭中独立出来,塑造一个独立的自我。即便家人关系再亲密,每个人依然是独立的个体,拥有自己独特的人格。若界限模糊,亲子关系变得过分紧密,甚至难以区分你我,便会形成一种缺乏分离的共生状态。在这种关系中,双方既相互依赖又可能互相伤害,严重时甚至可能导致彼此的毁灭。
随着青春期的到来,成长的力量逐渐强大,它们渴望挣脱父母所构建的养育之巢。然而,当这种紧密相连的共生关系无法通过常规方式得到解除时,最终剩下的可能就是一场悲剧性的生死较量。一旦母亲离去,那些束缚也随之消失。小宇以极端手段彻底打破了束缚他22年的牢笼,通过金钱与性欲来完全释放多年压抑下的真实自我,他“心中首次涌起热情、生机与活力”,即便逃亡生涯短暂,却也充满了无尽的丰富与精彩。(文/张加军)